纤纤细雨飘飘洒洒，诉说不尽我的万千思绪。晶莹的水珠从柏叶上滑落，迎春花含泪无语，清风蓑雨雨纷纷。我没有带雨伞，任雨水洒落在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我的怀念揉进这细密的雨丝，带给长睡地下九泉的父亲大人。

人常说，父爱是最深沉的，不轻易流露，不轻言表达，总是默默无声的。久久凝视墓碑，思念父亲的心绪从角角落落弥漫开来，犹如三十年前一样的痛着且真着。

父亲生于年，一辈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农活里，撒籽垒垒，务瓜饲养，泥工技工，样样能干，称得上“多面手”。但他和众多乡里伙伴的父亲一样，都不善于表达爱意，但在行动上又默默表达着他的爱。年4月初的一个早晨，我家修建灶房，起床后我匆匆安排好匠人们的活路，便赶回学校去上课。父亲连日来的咳嗽有一个礼拜了，我没有告知父亲当日的活路进度，好想让父亲在家歇息歇息，吃药打针调理调理。

父亲还是不放心，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工地时发现雇用的工匠们抹的墙面不合格，由于刚下过雨，架上有些滑，给工匠们做示范动作时，不小心从二道架上摔下。在农村，早晨九点多就放学了。当我路过村医疗站时，发现给我家盖房的工匠全在那儿，不知是哪位叔父说了声“你的父亲……”我冲过人群，奔向了医疗站。父亲躺在那里，不断地呻吟、呐喊、呼救，令人心如刀绞。我们兄弟几个在家找来了木板自制成担架，几经周折，和工匠们一起把医院急救室，挂吊瓶，吸氧，但病情严重，县医医院。随后，县医院的救护车和医生、护士又一次医院全力抢救。在转院途中，父亲一直昏迷。

此时，我们只觉得悲哀从心头涌起，似乎在等待父亲的醒来，心里默默念着车快点快点。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却带不走整个急救车内我们的愁容和悲痛。医院抢救室，我们一眼不眨，急切地期盼着重危抢救室的门早点打开，走廊里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好一阵子，护士通知我们经检查患高位神经骨折，当时像这种骨折是世界医学研究的最新课题，无法复苏，签完字，医生建议，叶落归根，还是回老家安息吧！又一次充足了氧气，挂上了吊瓶，我一直死死的抱着父亲的头部，盯着鼻梁杆子，脉搏还在微弱的跳动，车子已返回了老家……

父亲生命是嘎然而止的，直到最后连一句遗言也没有留。虽然父亲在家持续了近二十四个小时，然而仅仅只有呼吸，我们再没有听过任何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缩小了许多。父亲的不幸离世，让我们感到生命的脆弱，内心的愧疚。父亲度过了六十四个春秋，生命最后一息还在为子孙们忙碌着，没有享过一天清福。

父亲走了，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负重，静静的休息了。但父亲的勤劳善良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父亲在农业社里当饲养员有二十多年，管理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培养了一批批饲养能手，多次被评为村、公社模范饲养员，当选为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乡人民代表。他和其他人喂养的牲口共有四十多头，其中骡马十多头，耕牛三十多头。当饲养员是又苦又累的活，还要勤快、心细。用独车推土垫圈，土细得像面似的。晴日里匀晒，稍有天气变化提前推起，收工前在村头收拢牲口，排好顺序，依次添料。晚上要给添两三次草料，总是歇不下来。一年四季，白天黑夜，饲养室里的人满满的，土坑热热的。清理槽头、垫圈、起圈、铡草、添料、饮水这些饲养必干的基础活，从小就受父亲的影响，我也早早学会为家里增添了劳力。

改革春风吹满地。农业生产责任制实行后的第一年，各家各户收碾麦子，好多人不会扬场，父亲一家挨着一家义务帮助扬场，我家总是在最后。只见父亲头戴披肩草帽，站在堆起的麦堆旁，拿起木锨向空中甩去，那动作潇洒自如。一锨二锨三锨……父亲的木锨扬出去，那麦粒与麦衣在空中回旋落地，麦子向空中四散如天女散花，麦子甩得远，麦衣就近落下，期间掠场的人用扫帚把扬出去的麦粒表面没碾干净的麦穗头，轻轻的从麦堆掠到一边，麦子被扬成了月芽形，厚厚的镶嵌在场上，麦衣在其内沿，也形成个月芽形；那时父亲挥汗如雨，那麦子堆成的月芽和浅色的麦衣还有扬场的父亲，在太阳落日的余辉照耀下，宛如一幅大美的图画，那是我最敬佩的父亲，留给我心中最美的镜头。

“谢谢他爷”。那些勤劳朴实的人们，用最真诚的话语，向我的父亲表达谢意。黄澄澄的麦子，是丰收的喜悦，劳动的果实，各家各户没有往日的苦恼，笑的合不拢嘴。我的父亲也沉浸在这辛苦而欢乐的农家乐里。

又是一年清明节。焚香、跪拜、清扫，坟上的野草树起的纸幡像美丽的雨伞，带着朦胧的雾气，和着眼帘的泪水，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迷离着眼前的景致，周围的一切是那么朦胧，几分凄楚，几分思念，几分期盼，寄托给细雨。我禁不住将哀思抖以点滴墨迹来怀念，展开思绪，走进我的文字，一点一滴倾诉着。父爱似海，博大而宽怀，父爱如山厚重而深远。似雨露育芳草满堂，如三江润子孙齐福，赐给我踏踏实实、奋发进取的人格力量......

子欲孝而亲不待。何等的悲痛！父亲啊父亲，音容笑貌依旧，精神永存，父亲永远在我们心中。

年3月30日发表于《宝鸡作家》

年6月17被《网易新闻》转载

作者简介

严天志，陕西省陇县人，退休教师。现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陇县作家协会会员《关山》文艺季刊编辑。

曾获陕西省教育厅、共青团陕西省委、少工委授予的“省级优秀少先队辅导员”、宝鸡市优秀教师、陇县语文教学能手等称号。

痴迷农村教育事业、小学语文“三读法”、“作文十六字法”深受师生喜欢。

退休后勤于笔耕，作品在省、市级纸质刊物及网络平台发表数篇，曾任《当代中国校园精品文库》第六卷特约主编，著有《我的人生档案文集》《闲情逸致》散文集。

编辑：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