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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刚过,陕南山区里真正意义上的春天还远未到来,路边星星点点的迎春花和山桃花在枯黄的山坡上格外惹眼。老赵弓着身子从山坡阴面爬上山顶,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山坳,漫山遍野的山茱萸花就像流动的金子般,从山腰上缓缓流淌到山脚。老赵随手从树上捋下一把细碎的黄花,捧在手里说,20年前这些山茱萸可真的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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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全名叫赵实明,陕西商洛丹凤县江湾村农民,也是当地众多中药材合作社里的领头人。太阳刚刚爬上南山,他就已经做好了进山的准备。今天,老赵要去山里看看今年山茱萸的长势,顺便了解下合作社农户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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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日镇的山口入山,一路多是紧贴山体的急弯。裸露的岩石随处可见,唯有路边和河边,分布着零星的耕地,而村民的房屋则被挤到更狭小的平地上。这片连绵不绝的山区,像一本厚实的小说,流传着暴富的传说,也充斥着穷苦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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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本地人用“九山半水半分田”来形容这座丹江边的小城。丹凤县多山且耕地稀少,但这种地形却是药材的天堂。农民们种足必要的口粮后,会再种上天南星、天麻、黄芩等药材,山茱萸更是被见缝插针地种满山坡和房前屋后。每到春季花期,山茱萸花就成片开放,满山的金黄随时都将人们的记忆拉回到那个“黄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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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茱萸的果实被称为“萸肉”,具有补肝肾、敛精补血的作用,是一味滋补的常用药。在广为人知的六味地黄丸配方中,山茱萸是其中一味重要的配料。80年代末90年代初,山茱萸价格一路走高。“最高时曾一斤卖到80元左右,当时公务员每月的工资才60元”,老赵说。巨大的经济利益吸引着无数农民趋之若鹜,作为全国第二大山茱萸产销地的丹凤县,更是卷起了一场种植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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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55岁的老赵谈起当年的山茱萸狂潮,依然会激动地涨红脸:“有些人心术不正,从路边的山茱萸树上摘一把果子就是块钱,谁家里能有百十斤枣皮(山茱萸的干果),那可就是万元户!九几年的万元户,你想想!”老赵点着自己手心里的黄花强调着“万元户”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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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崎岖的山路,老赵走进山坡下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院墙倾斜,用两根木椽顶着以免倾塌。年过七旬的刘奶奶佝偻着身子和小孙女在院子里晒玉米,她们需要趁着正午的阳光除去粮食中的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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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门前的山坡上大概20株山茱萸树,去年为了摘果子,刘奶奶不慎从坡上摔下来,这使得她对山茱萸大有怨气:“去年药贩子才出10块钱一公斤(干果),我还得蜕皮、蒸煮、晒干,忙了一个冬季还赚不到块,医药费都没赚回来。听说四川的药贩子给药厂卖25块一公斤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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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奶奶眼里,这些盛开的山茱萸花并没有多美。霜降之后,手脚不灵便的她又得爬上近60度的山坡摘果子,“一天只能摘20斤左右,得一直摘到来年春天。但如果不摘,收入更少。”院子的石阶上晾着山茱萸果核,密密麻麻。饱含药用价值的果肉被剥去之后,果核只能成为灶台下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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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前,丹凤县的山茱萸以野生和个人种植为主。随着80年代末的山茱萸狂潮,丹凤县的山茱萸种植面积达到了14万亩,每年产量吨左右。而近年,山茱萸价格从80元的顶峰跌到8元的谷底,种植户的热情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曾经的“摇钱树”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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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的儿子、儿媳在西安打工,每个月元的收入使他们不再将脱贫的希望寄托在山茱萸上,也免去了劳心费神的采摘之苦。他们和大多数外出务工的年轻人一样,都不愿回来采摘。在那些刘奶奶无法摘到的高处,原本鲜红欲滴的山茱萸果子被晒干风化,变黑变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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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负责山茱萸种植的科研人员告诉我们,“劳动力是最大的问题。目前村子里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凡是能动的都会外出务工,留守老人成了种植山茱萸的主力。而山茱萸和其他庄稼一样,越是精耕细作,果子的品相就会越好,价格也会随之更高。另外,加工方式粗放、收购的中间环节太多,都使山茱萸的价格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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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赵和村里的几个贫困户一起办起了自己的药材合作社,试图通过这个办法来解决中间环节过多的问题。“我打算今年开始自己上门收购,从我这里对接药厂,把那些药贩子赶走,这样才能把利润都分到农民手里。”老赵说,他的药材合作社现在已经从47户扩展到了户,每户每年的纯利润能达到元。老赵对此并不满足,他的大计划才刚刚开始。七月份,他的药材加工厂将要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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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岁的赵春迎是江湾村为数不多依然在家的中年人,也是老赵多年的合作伙伴。她的院子里晒满了黄芩,后院里有稀稀落落的几棵山茱萸。今年黄芩价格不错,她将地里的黄芩翻出来晾干,准备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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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迎家几乎没有耕地,除了路边狭长的一块土地种满土豆,唯有的几亩山地种植着各类药材。这些药材换得的收入,源源不断的汇往山东,他们的儿子正在那里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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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茱萸狂潮时,赵春迎仅仅卖了80斤,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面对不断下滑的山茱萸价格,她诅咒着当年那些掺假者,“那时不少人弄虚作假,在山茱萸果肉里掺野果和杂物,严重破坏了咱丹凤山茱萸的名声,不然为何河南西峡的山茱萸依然热火朝天,甚至还引来了药厂?”面对仍未起色的价格,她自觉已经等不到20年前的狂潮,但依然怀有乐观的期盼,她低声问老赵:“你看今年这枣皮子能不能涨起来,不是说五年就反弹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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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春迎一样,当地许多农民因山茱萸价格下滑,将目光投向了其他药材。商洛地区近70种药材让农民们有很大的选择空间,但很少有人会直接砍掉山茱萸树,他们在年复一年的失望中苦苦等待,等待着20年前的狂潮席卷这个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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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浸染药材界的老赵对发展山茱萸看得很透,他说要改变山茱萸现状,提升药材的品质是必经之路。而提升药材品质就得优化品种、改变加工方式。丹凤虽然是山茱萸的原产地,但每种药材品种都有自身的周期,品种的老化会大大降低果实品质。此外,传统的水煮剥皮晾干加工方式,也会导致果实中营养大量流失,难以通过药厂的标准药素含量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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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种植户的自我探索,当地政府也在试图从产业升级上寻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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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丹凤县城往南5.9公里就是当地的商山红果酒厂,破败的两层办公楼里,只有四位员工在办公室里工作,墙上的奖牌金光一片,向到访者讲述着这个酒厂曾今的辉煌。商山红酒厂曾将山茱萸加工成保健酒出售,意外地取得了市场上的成功,但后期由于缺乏资金的持续投入,果酒销量一落千丈。透过酒厂办公楼的窗子,九个巨大的发酵桶伫立在后院,却看不到一个工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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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市面上已经找不到这种酒了,我们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才找到两瓶包装完好的山茱萸酒,上面的生产日期标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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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除了果酒厂,丹凤县政府对山茱萸深加工做了大量支持,相继办起了山茱萸口服液、山茱萸饮片甚至山茱萸蛋糕等企业,尽可能地增加其附加价值,拓展品类的丰富性。但是随着价格回落,市场空间狭小,多数企业举步维艰,相继关停或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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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幸运的是,无数个像老赵一样的种植户,为寻找出路而不懈地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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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对山茱萸有着坚定的执着,四年来他的合作社仅被药厂退货两次,其中的一家药厂转而高价收购河南西峡的山茱萸,这让他很不服气。他不断琢磨山茱萸种植、加工中的各个环节,想找出丹凤山茱萸为何“低人一等”的症结。每当有种植户产生疑虑时,他都掷地有声地表示“只要给我时间,山茱萸一定能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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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的自信乐观以及对于药材独到的见解,让人完全将他和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山民联系起来,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食道癌患者。他熟练地借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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