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祭
又回老家,一踏进院坝,竟没有瞥见你在秋风里舞动的碧绿、纤细、高挑的几杆枝丫。我暗自惊诧,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自己晃了神,花了眼,还是你又遭遇了不测?心底不由地“咯噔”一声响,如坠地的玻璃杯。赶紧疾步紧走上前,左寻右觅。乱石堆里,杂草丛中,几棵皮肤皲裂的椿树干下,一杆杆或砍或折的的残枝断桩,箭簇般裸露,直扎眼底。一处处刀砍斧斫的茬子,都是一道道惨白、干裂、张大嘴巴的伤口,冷森森、绝望而无奈地挺立,如控诉,似哀嚎。还记得上次回来,你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尽管你们枝叶单薄,尽管你们开花稀零,尽管你们翠色衰减,尽管你们没了支架匍匐于地。可你们,依旧像忠诚的家犬一样,守护着脚下的一方土地;如节令的使者一般,看淡了春花秋月,把四季准时迎来送往。我总以为,你们经历了劫数,总该在涅槃重生后拥有属于你们的一世安稳,可怎么也不曾料到,短短的两三年之间,你们竟要接二连三地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灭顶之祸?不忍轻抚,忍不住轻抚;不忍直视,怎么能不直视?折断的枝丫,零落的叶片,粘地的绿浆,纷乱的垃圾。一地狼藉,满目疮痍,这简直就是一处刚刚经历了杀戮的古战场。这些哪是什么断枝残叶?这分明是侵略者攻城略地后的尸横遍野!欲哭,无泪。我无法将戕害你们的凶手绳之以法;更没有办法去南海借来观音菩萨的水晶瓶将你们起死回生;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凝望着眼前的一切,默默伫立,无助哀伤,深深自责,久久遗恨。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泪眼朦胧里,你的前尘往事都如尘封的画卷,一点点在眼前心上缓缓展开。你落户在院坝前快二十年了。记得当初,你只不过是一段被人即将遗弃的断了根的寸把长的幼苗。听说你叫迎春花,我就将你讨要过来,带回家随手栽在院坝前。也许是你顽强的生命力,也许是你感念我对你的眷顾,你竟在那里扎根落户,生长得蓬勃葳蕤。几年的功夫,院坝前就茂腾腾碧绿一片。如果不是有幸栽种你,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你曾经的羸弱和幼小。记忆里的你,总是枝干遒劲,苍翠一片。除了暮春时节的花期,其余时间里,你都枝繁叶茂,像一堵厚厚实实不断蔓延的绿墙一样,防护在院坝前。尤其在冬季,万物凋敝,你却依旧一片苍翠。见了你,总让人觉得春天就在眼前。最可喜的,还是你的花季。暮春时节,当许多花儿纷纷凋零的时候,你却准备开放。豆粒大小的黄色花蕾,从茎上叶底纷纷探头,吐蕊。整个花季,黄灿灿的花朵,一串串,缀满枝丫;一层层,汇成花瀑。每当这个时节,邻里饭店的伙计,总爱上门讨要花朵,采回去装点菜肴;院里的孩子,找来狗尾巴草,把地上的落花纷纷拾起,串成花串,戴在头上、系在项上、绾在手腕上,争做公主。那样的时光里,孩子们脸上的笑,和你枝头的花儿一样灿烂。后来啊,我又听人说,你不叫迎春花,你叫送春花。上网查过,你的确叫迎春花,别名小黄花、金腰带、黄梅、清明花,属于木犀科。可我还是更愿意叫你送春花,就因为你那与众不同的花期和独属于暮春时节的一份灼灼的黄。而今,那些昔日里所有的繁华,转眼间都成了过往。面对你的一次次不幸遭遇,我只能慨叹世事无常,命运多舛。多年前,我携你入户,予你片刻安稳、一世繁华;多年后,你也因了我的缘故,横遭屠戮。你与我,遇见,或者不如不见?如此哪般,你才能够更好地拥有独属于你的一世锦绣、一生平安?怀古伤今,令人无限怅然。我不是林黛玉,不能也像她一样作一首《葬花吟》来祭奠惨遭不幸的你,来感叹遭遇之悲,抒发心志之洁。我只能独守在你仅存的残根断枝旁回忆似水年华,憧憬你能再次涅槃重生,祈盼你莫要再历劫难,一世安好。除此,我还能做些什么?苍茫宇宙,你我都过于渺小,谁都无法躲避各自命里的劫数,无论是时代还是各自际遇的尘埃,落在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想起宗璞在《紫藤萝瀑布》里的一段话:花和人都有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的确如此,我们,都要深深地懂得,历经劫难,只要生命不停息,你我依旧可以向阳而生,依旧可以再次筑起一道开满黄灿灿送春花的绿墙。蔚蓝的天空m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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