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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承诺

冬天终于过去,温暖的春天又来了。经历了一场寒冬的小山村,在春季里焕发了勃勃的生机,迎春花仿佛在一夜之间喷薄而出,那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朵仿佛一只只金黄色的小喇叭,在向人们宣告——春天来啦!杨柳长长的枝条垂挂到河水里,像是在洗刷着一冬的残叶。陌上,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也在竞相吐露着芬芳。梨花开得更白,桃花开得更艳,就连鸟鸣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清澈宛转,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感到美好的,还有骆霞飞的心情,去年期末大考,她所带的班级的学生,全县统考均达到了前三名,因为工作出色,她被评为校先进个人,并在全校大会受到表彰,校长还请她在全校师生面前做了事迹汇报。那一天,秦沐风在台下笑得哈不拢嘴,拍手拍得掌心都红了。

自此,骆霞飞一炮打响,不仅在乡中心小学受到了师生的瞩目,名气也传到了整个县教育系统,据说,教育局局长对乡中心小学的校长发了话,说这样的人才,应该引进到乡中心小学,要为她创造更好的条件,让她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话一传到稽山村,葛叔慌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好老师,怎么能够轻易就给别的学校。他一面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乡中心小学校长的提议,一面到乡政府去做工作,乡长接待了他,说教育系统的人事分配,归不到乡政府管。葛叔大腿一拍,转头就往村里跑,一口气跑到小学校,把骆霞飞从教室里拉出来,说:“骆老师啊!你可不能走啊!你知道我们盼好老师盼了多少年了吗?”骆霞飞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我没要走啊!”葛叔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乱了阵脚了,便朝骆霞飞拱了拱手,让她先进去上课,等放了学再说。

葛叔回到家,让葛婶炒几个好菜,说是晚上要请骆老师来吃饭。葛婶得知了他的意图,也有点慌神,二话不说,杀鸡宰鸭,做了一桌子好菜,等骆霞飞下了课,亲自去把她请来。正巧,这天秦沐风也来了,于是两个人双双被请了过去。

到了葛叔家,见了满桌子好菜,骆霞飞有点受宠若惊,她悄悄地问放学归来的丹妹:“今天你家是有客人还是有人过生日啊?”丹妹纳闷地摇摇头。

于是骆霞飞笑着和葛叔葛婶打趣说:“叔、婶,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们搞得这么丰盛,怎么让我觉得有点心慌啊!”

葛婶笑着说:“你心慌个啥?我们才心慌呢!”

丹妹也在一旁插话说:“你们摆的这是鸿门宴吗?”

葛叔一巴掌拍过去,骂道:“鸿门宴你个头!你个臭丫头再胡说八道。”骆霞飞“扑哧”一声笑了。

葛叔拿出一瓶珍藏的西凤酒,打开瓶盖说:“骆老师、秦老师,来一杯?”骆霞飞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会喝酒。”秦沐风也摆摆手说:“我也不会喝酒。”葛叔“嘁”了一声,说:“男子汉,不会喝酒闹哪样?!”硬是给秦沐风满上了一杯,也顺手给骆霞飞倒上了一杯,说:“不管喝不喝,先倒上。”骆霞飞满含深意地看了看秦沐风,秦沐风也回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秦沐风率先端起酒杯,说:“葛叔、葛婶,我先敬你们一杯。”葛叔一把把他的手摁下,说:“你放下。这第一杯酒,应该我敬你们,尤其是骆老师。”说着,端起酒杯,对着骆霞飞鞠了个躬,然后一饮而尽。骆霞飞慌忙站起来,端起酒杯,犹豫了一下,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酒很辣,味道冲得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葛婶朝她摆摆手说:“意思一下就行了,别真喝。”丹妹见了,“格格”地笑了起来。

葛叔说:“你看,我家丹妹见了你就开心,你是我们全村的大救星啊!”骆霞飞脸红了,连连摇手说:“葛叔,您这话言重了,我受之不起。”

葛叔说:“受得起!你不知道我们这个村小原来是什么样的,我从来也没想到我们这个村的孩子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你这是教的小学生,你要是教的中学生,我们村里出几个大学生我都不觉得意外。”

骆霞飞一向觉得自己能言善辩的,可是今天在葛叔如此不吝的夸奖面前,她觉得自己窘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村能招来你这么好的老师啊!真是全村人修来的福气啊!我代表全村人感谢你!”葛叔端着酒杯,冲着骆霞飞敬了敬,然后一仰头,又是一杯。

骆霞飞犹豫地端起酒杯,秦沐风立刻按住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对葛叔说:“她不能喝酒,这一杯我代她喝。”说着,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秦沐风立刻感到浑身都烧了起来,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肚子,感觉到就连耳朵都滚烫了起来。

“嗯,好小伙子!”葛叔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骆霞飞看了一眼秦沐风,在下面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秦沐风冲她笑了笑,似乎让她别担心。

骆霞飞端起酒杯,认真地看着葛叔和葛婶说:“葛叔、葛婶,虽然我不会喝酒,但是,我仍然要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关心。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是你们耐心地照顾我,手把手地教我生活,为我解除了后顾之忧,也正是有你们做我坚强的后盾,我才能把精力放在教学上。因此说,我的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你们的。在此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说着,她站起来,向葛叔葛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葛叔葛婶慌忙站起来,连连摆手。

骆霞飞接着说:“我知道,你们总担心我会离开这里。说实话,我来的第一天,的确是有离开这里的想法,那时,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我很想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乡镇,甚至这个县城,到更繁华的城市里去闯荡,我不信我闯不出名堂。可是,看着这么多村民殷殷期盼的目光,我不忍心离开,看着孩子们一直心无定所,我不忍心放弃。我想,假如我也走了,可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教他们了。咱们这个村子是穷,可是再穷不能穷了孩子,他们是这个村子的希望,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这一代人长大了,有了出息了,咱们村才有希望。”

葛叔听了连连点头,满是褶子的脸上红晕不断加深,葛婶眼里则泛起了泪花。

“我向你们保证,只要这所小学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离开。”骆霞飞郑重地保证。

那一年是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中国正迈向改革开放如火如荼的九十年代,当然,身在教育最基层的骆霞飞无法猜测教育改革的发展趋势,她也不知道稽山村这种一穷二白的现状能维持多久,她只是凭着良心在做事,就像承诺的,只要小学校存在一天,她就要干一天。

第二十四章采访

日子一天天不经意地过去,骆霞飞仍然在小学校勤勤恳恳地教学,带出了一批又一批学业扎实的农家子弟,几乎每次县调研考试都名列前茅。由于因材施教,及时发现学生的特点,她陆续挖掘出了两位在体育上有特长的学生,一位被市体操队吸收,另一位进了市游泳队,很是风光了一阵子。而且在周老太太的悉心指导下,她的第一批教育科研成果《扎根于乡土的田野教育模式在村小的实践研究》终于结题完成,荣获了市级课题一等奖,并被刊登在市教育导刊上全文发表。乡中心小学几次要调走她,均被她婉言谢绝,她的理由只有一个:除非有正式师范生愿意顶替她。当然,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像她一样“傻”。

而另一个“傻子”秦沐风,则自愿担任起了村小的“校外辅导员”,一边与骆霞飞一起为乡村小学出力,另一边则是担任起了“护花使者”的职责。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见了倒是挺高兴,打趣说:“这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有一天上午,村小来了一位记者,高高的个子,齐耳的短发,脖子上还挂着一只相机。

骆霞飞正忙着上课,三言两语就想把她打发走。没想到记者对她说:“师姐,您不记得我了吗?”

骆霞飞纳了闷,心想:怎么又来了一个叫“师姐”的?

她忽闪着大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摇了摇头。

记者笑着说:“我叫阚星子(见作品《幸运星》)。也是,我是八九届的,比你小两届,难怪你对我没印象。不过,我们都知道你,你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校学生会主席。”

骆霞飞笑了,说:“那你们对我都是坏印象吧?我可是当年被批判的典型。”

星子摇摇脑袋说:“才不是呢!我们都很崇拜你,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敢做敢为。只是校领导当年太古板守旧了,简直惨绝人寰,我们都想不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

骆霞飞笑笑说:“敢做敢为,所以就要承担后果。你看我现在的境遇就知道了。”

星子一脸崇拜地说:“哎呀!你这才叫伟大呢!你的事迹我早就听说了,“一代红颜,驻守乡村教育;牢记使命,恪敬教书育人”这不,今天我就是特意来采访你的。临近教师节,我们市报社要出一期乡村教育典范人物报道,最近正在组稿,你是我们第一位入选的人选。”

骆霞飞谦虚地说:“唉!我又没干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只怕你写出来的都是些平平淡淡的事情,不能打动人。”

“平平淡淡才是真嘛!”星子快人快语地说:“这样,你正常上课,我四处看看,等你下课了,我们再聊。”

不等骆霞飞答应,星子便四处走动了起来。她东看看,西瞧瞧,还不时地用相机左拍拍,右拍拍。等孩子们散了学,她已经走访了好几位村民了,不出意外地,每位村民都对骆霞飞赞不绝口,提供了很多素材。

放学后,骆霞飞把星子带到自己的小屋里,为了她泡了一杯茶。经过几年的修茸和改造,小屋已经布置得很体面了,四壁刷得雪白,窗子上悬挂着素雅的窗帘,一张小床,一张半旧的写字台,一只立柜,其他东西均沿墙边垒放得整整齐齐。最醒目的是墙壁上悬挂着大大小小四五只相框,都是每一届毕业生的照片,其中最大的那一张,正是当年和秦沐风一起在油菜花田里拍的,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地里,洋溢着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像一群桃花源里尚未沾染世俗气息的仙人。

星子边看边点头,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没等骆霞飞说话,星子就用手托着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骆霞飞:“师姐,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骆霞飞哭笑不得地说:“左一个崇拜,又一个崇拜,你这个当记者的,咋这么没见过世面呀!”

“真的,我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我觉得我们俩很投缘。”星子眨巴着眼睛说。

毕竟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两个人有着很多共同语言,她们从当年的师范学校,说到现在的乡村小学,从当年的老师,说到现在的同行。

“不过,我真的不理解,以你的能力,到哪儿去干不好?为什么会在这所小破学校里坚持这么久?整整五年啊!”星子不解地问。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你会改行当记者呢?”骆霞飞反问。

“嗨,机缘巧合呗。当年我在小学干了一年,后来参加了市主持人大赛,进了名次,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媒体。”星子不以为然地说。

“我是为了一个承诺。”骆霞飞淡淡地说。

“什么承诺?”星子锲而不舍地追问。

骆霞飞就把那天和葛叔葛婶的谈话告诉了星子。

“哎呀!你真是太实诚了!”星子惋惜地说:“现在哪有像你这么傻的!”

“也许是傻,其实更多的是不忍心。不忍心面对村民殷切的期盼,不忍心面对孩子失望的目光。”骆霞飞补充说。

“唉——”星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才伟大!”

的确,我们常常用一些超乎常人的目标来定性人的伟大,比如为了人民解放抛头颅洒热血的先烈,比如为了民族大义舍身取义的豪杰,比如为了国家富强舍身忘死的英雄,而那些在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默默奉献的小人物,则很少与伟大沾得上边,因为太平凡了,平凡得轻易就会被人遗忘,因为太渺小了,就像一粒不起眼的砂子。可是不要忘了,正是一粒粒的砂子,托起了海平面,让世界有了可以参照的地平线。

“哎呀,你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饭还没吃呢。”骆霞飞拍拍脑袋。

“哈哈,我也忘了。可见,跟你说话实在是一件太美好的事了,连吃饭都忘了。”星子嘻嘻哈哈地笑着说。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弄起饭来,幸好,两个人都是利索人,很快就炒了两个菜,就着剩饭热一热,边吃边聊。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上学了。

星子跟着学生们一起进了教室,坐在后面听骆霞飞上课,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给这种混合班上课着实需要一定的基本功,只见骆霞飞神定气闲,就像一位大将一样给士兵排兵布阵,把四个年级的学生梳理得服服贴贴,也让星子看得服服贴贴。课间,星子抓住学生采访,问了很多有关于村小的问题,学生们个个侃侃而谈,很是能说会道,一点儿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着实把星子给唬得不轻。

“你这些孩子都是怎么教的啊?怎么感觉比城里的孩子也不差啊!”星子奇怪地问。

“谁说农村的孩子就应该差呀?”骆霞飞不服气地说:“我们这些孩子活动开展得可不少,而且每个周一都要轮流进行国旗下的讲话,慢慢就练出来了。”骆霞飞不以为然地说。

“我们还要到田里去劳动,向农民学习农业技术。”“还有试验田,做农业研究。”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

哇!星子不禁惊讶地咋舌:“你这哪里还是老师啊!简直就是教授啊!”孩子们都纷纷笑了,“教授教授”地喊了起来。骆霞飞也笑了,朝他们抱了抱拳。

没过几天,一篇以骆霞飞为人物的专题报道就被刊登在了市日报的教育专栏,大大的篇幅,配上了几幅生动的照片,一下子就在全市引起了注意,乡中心小学、稽山村村委都组织老师、村干部学习了这篇报道,骆霞飞再一次成为县教育系统学习的典型,还有学校轮番请她去做报告,她均以走不开而推辞,实在推不掉的才去一下,当然,每次她出去,校长都让秦沐风来顶替她上课,秦沐风戏称自己是她的“贤内助”,骆霞飞开玩笑说:“你充其量就是片绿叶吧。”

第二十五章时光

随着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稽山村也迎来了不小的变化,村里办起了村企,有了钱,修了路,村民们上山不再七拐八弯、沟沟坎坎地爬着受累了,拖拉机、摩托车多了起来,“突突突”地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村口,有条件地村民可以骑着摩托车或小三轮把孩子直接送到了乡中心小学。

终于,在骆霞飞工作的第六年,村小被撤销了,正式被并入乡中心小学。

那一天,在村小上过学的很多孩子都回来了,他们济济一堂地坐在教室里,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骆霞飞。骆霞飞特意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衣裳,像个即将出嫁的新嫁娘,她眉眼弯弯,笑着对下面的人说:“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集中在一起,就像赶来送嫁的宾朋,当然,送的不是我,而是一所房子,一所学校,一段即将成为历史的记忆,一份曾经快乐或悲伤的时光。”下面一阵轻轻的笑声,夹杂着几声轻叹。

骆霞飞收敛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面的人,继续说道:“很多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可能当初都是带着再也不想回来的想法离开这里的,因为不想被贫穷困住,因为远方,可能有我们最想追寻的梦想。可是,如今,当这里即将消失,我们可能才发现,我们曾经拥有过一段不可能被遗忘的时光。无论我们开心或忧伤,无论我们喜欢或憎恶,这里才是我们走向世界的起点。我唯愿,在我与你们共同度过的这一段时光里,留给你们的都是快乐的记忆、爱的感怀。虽然我个人的力量很小,但我尽到了自己的努力。我希望今后你们不管走多远,都能够记住这个小山村,记住这所山村小学,记住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也许有一天,你会为这一切而自豪。”

骆霞飞的声音不高,语气也不疾,就像她在课堂上的每一段讲解,温暖而知性,可是,自然而然地,那些话就渗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大家不知不觉地眼睛里都闪起了泪光。

葛叔、葛婶,以及一些村民们,带着百感交集的心情,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教师,从当初十八岁的青涩,到如今的知性、温婉而娴熟,她将最好的青春,留在了这里,也用自己柔弱的双臂,托举了这群幸运的山村孩子向高处起飞。

二十年后,稽山村已经彻底变了样,这里变成了旅游度假区,山上建设了果品基地,种植了猕猴桃、油桃、草莓等高品质水果,村里成立了果品协会,形成了当地的特色项目,在全县成了数一数二的富裕乡。

再说说我们的骆霞飞,年过四十的她,虽然不再年轻,但依然是那么美丽,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刻下了淡淡的痕迹,更增添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星子此时已是晚报的副主编了,从教育改革到农村扶贫,她始终奔走在媒体的最前沿,与骆霞飞有过多次合作,两人已经成为要好的闺蜜。

这一天,骆霞飞打电话给星子,让她陪她一起去一趟稽山村,如今已改名叫果香村,说葛叔葛婶一家请她去做客。星子刚好想去做一个采访,立刻就答应了,开着车子来到骆霞飞家楼下,见路边秦沐风正在和老婆腻歪,星子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叫道:“哎哟喂,一大早的,你堂堂骆局长还要不要形象了?”骆霞飞“去”了一声,责怪说:“你大喊大叫个啥,没事也给你叫出事来。”秦沐风则嘻皮笑脸地说:“我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说完帮着把脚下的一堆礼品搬上车。

星子问:“学长不去?”

秦沐风说:“今天有个招商引资项目要接待,走不开。”

骆霞飞扭头看着他说:“那我们走了。”

秦沐风帮她关上车门说:“代我向葛叔葛婶一家问好。”

“嗯,好嘞。”骆霞飞一边答应一边向他挥挥手。

“慢点开。”秦沐风叮嘱。

星子一踩油门,车子往前驶去,“嘿,你们俩,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腻歪歪的。”

骆霞飞抿嘴一笑:“羡慕嫉妒吧?”

星子点点头:“嗯嗯,羡慕嫉妒,不恨。”

两人“哈哈”一笑。

从乡中心小学,到县一小,再到教育科科长、副局长,骆霞飞可谓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这里不仅因为她个人能力的出类拔萃,也是秦沐风这个“贤内助”相扶相持的结果。她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常常顾不到家里,秦沐风便全盘接手了家务,带孩子,养老人,把家里打点得仔仔细细,丝毫也不要她操心。也为了避嫌,秦沐风调到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清闲的机构,这几年孩子大了,他才又把生活的中心转移到工作中来。

骆霞飞想起昨晚在家两人聊天的事。

她忙完到家已经挺晚了,突然想起明天要和星子去葛叔葛婶家的事,秦沐风一听,立刻拽着她跑到超市,买礼品。

骆霞飞颇为抱歉地说:“哎呀,还是你仔细,我都忘了要买东西这回事了。”

秦沐风一脸臭屁地说:“哪回指望你想起来?还不都是我!”

骆霞飞讨好地说:“对对对,我老公最能干了!哎呀!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啊,让我遇到了你。”

秦沐风嘻笑着说:“哪儿啊!是我上辈子修得好,遇上了你。”

骆霞飞问:“你真这么想?”

秦沐风回答说:“那可不!要不是我慧眼如炬、坚定不移、锲而不舍,哪能把你娶进家来?”

骆霞飞“扑哧”一声笑了,轻轻地骂道:“你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夜晚,秋凉如水,一轮秋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给这个吵杂的世界染上一丝清澈。

马路上人影渐稀,夫妻俩提着礼品,在路灯下慢慢地走着,灯影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突然,骆霞飞想起了那年冬天的早晨在学校护城河畔跑步的事,那种似曾相识的情景立刻又涌上心头。那个时候的她,曾经那样的意气风发,而他,则是一个莽莽撞撞、丝毫也没被她看在眼里的大男孩。可是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月老的红线悄悄地缠上了他俩,带给他俩一段舍不去的情缘。

骆霞飞侧过脸看了看秦沐风,这个已经陪伴了她二十几年的男人,当年的那个大男孩,头顶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可是眼神还是这么温柔,上天,终究对她不薄。

意识到妻子的眼神,秦沐风转过脸来好奇地看了骆霞飞一眼,笑着问:“帅吗?”

骆霞飞笑着,使劲点点头:“帅!”然后伸手揽住了他的手臂。

车内,星子又对她聊起了八卦:“哎,告诉你,前几天我遇见秋生了。”

骆霞飞还沉浸在昨晚的思绪里没回过神:“嗯?谁?”

“秋生!”

“嗯?哦!”骆霞飞恍然大悟。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秋生老了。”星子咂咂嘴说。

“这么多年了,谁不老啊?”骆霞飞说。

“是真老了!头顶都秃了,啤酒肚也出来了,一头一脸的油腻。”星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想当年他可是学校一枝独秀的一棵小青葱。唉!时间啊!真是一把杀猪刀。”

骆霞飞听了半晌没说话。

星子看了她一眼说:“你不会现在还对他耿耿于怀吧?”

骆霞飞轻轻一笑说:“我现在过得这么幸福,还需要对谁耿耿于怀吗?”

星子点点头:“也是!你家那位,比他年轻,比他帅,也比他有钱,你就偷着乐吧。唉!当初谁能想得到啊!”

骆霞飞默默地微笑着,回忆慢慢地涌上心头,她想起那个夏日的傍晚,在秋生的办公室里,她在读托尔斯泰的《复活》,她问了秋生一个问题:“人不但不可恨仇敌,而要爱仇敌——对这句话你怎么看?”她记得当时自己对这句话非常不以为然,少年的她有着一针见血的锋芒,也有着快意恩仇的干脆,可如今,她却释然了,也许,随着时间的熨烫,那些创伤都已平复,曾经卑微的伤痕,如今已开出花来。是时间拯救了自己,是工作拯救了自己,是那些日日夜夜的辛苦操劳拯救了自己,是良心与坚守拯救了自己,是爱的人拯救了自己,最终也是自己拯救了自己。

“自始至终,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问心无愧。”骆霞飞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些苏联小说还在不在,她已经记不起来,她曾经在某一本书的扉页上到底题写过什么。

东边,朝霞洒进车窗,给她们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色。骆霞飞和星子静静地微笑着,看着霞光万丈,心里有种暖暖的触动,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着她们。

不管时世变迁,岁月更迭,相信善良的人,终究被时光温柔以待。

.10.5

从上半年起,这篇小说陆陆续续写了有小半年,今天总算结文了。我不是一个勤勉的人,常常心里有很多想法,可是常常会犯懒,以至于很多好的灵感一闪而过,白白浪费了。这篇小说与之前的《幸运星》是一个系列,名字就叫《当年的那群师范生》。记录的是我曾经的青春时代,我的师范生活,曾经的少女情怀,当然,毕竟是小说,虚构的成分很大,不用对号入座。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故事,五万字,写的过程有点辛苦,毕竟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电脑面前苦哈哈地一字一字敲出来的,但写作的过程也颇有意思,自己就像上帝,为笔下的人物一一安排着属于他们的命运。当小说完工了,又像把孩子终于生出来了,有一种解脱和满足感。哈哈……缺点定然很多,但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还是爱的。希望大家多提宝贵意见哈。

当年的那群师范生——风再起时(下)

当年的那群师范生——风再起时(中)

当年的那群师范生——风再起时(上)

当年的那群师范生——幸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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