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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阳的三月,有些骚动,有些不安。

与冬季日复一日的无差别寒冷不同,三月,春在南风的轻拂中悄然来到,天地日日更新。最先感知的,是冰与雪。河面上的冰,从二月的暗青色,刚到三月上旬便变做发面似的白茫茫一片,又在人们的不经意间,由表及里,化做一池春水,开始了一年的欢歌岁月——好像它们的坚硬是从来没有过似的!山背阴处大片大片的积雪,也由大白渐至小白,渐至隐没不见,与山色融为一体。

树的枝条虽然仍整日在风中抖索,却日见得变得柔软起来。干裂的皮肤慢慢泛出些颜色,开始妆点枯黄的视野。忽然在某个夜晚,杨树抽出了一枚枚软虫似的花蕾,柳枝吐出了点点嫩芽,枝条由黄渐绿。松柏们呢?一冬的暗绿变成了翠绿,在晴空的映照下,发出暖洋洋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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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野草也耐不住寂寞,根动芽发,吐出星星点点的深浅各异的绿来。富含各种维生素的茵陈、最宜包饺子的荠菜、散寒袪痹的野蒜、化解寒痰的麻麻菜(葶苈子)、主治热毒痈肿的蒲公英,还有好象没什么用途的臭蒿……是它们中的先知先觉者,“草色近看遥却无”,在那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阳坡、塄底,偷偷顶出黄土,开始窥视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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蜇伏了一冬的昆虫和小动物也开始舒展着它们的肢体,再次面对多彩的世界。摇蚊、黄蜂开始在枯草间乱舞,地鼠和菜花蛇也从刚刚变松软的土壤中探出头来,呆头呆脑地寻觅对象,满足它们一季冬眠的辘辘饥肠。水里的鱼儿,开始复习上年熟悉的游泳动作,在水波中摩擦还有些僵硬的躯体,逐渐适应和享受能吃能喝的好日子。家饲的阿猫阿狗,对这个季节更是情有独钟。特别是家猫野猫们,总是在这时节的夜晚,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嚎叫。于是我终于想明白,猫对异性的呼唤,为什么被人唤做“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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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报春的,首先是桃花,一树接一树的吐蕊绽放,在街道的隔离带上招摇。底下的胶东卫茅,不甘屈居,新芽顶弃了旧叶,泛着光泽的新叶也一路张扬起来。

春真的来了。人们感知春,先是眼,后是手。臃肿的各色手套率先被发现是一对儿累赘,洗洗,放到了箱柜的底层。接着是那些厚实的衣裤,即使它们十分地不情愿,也会在洗衣机里打个滚,长久地晾到一边。菜店里和餐桌上的春天也在三月中旬的时候蹒跚而来。红皮绿缨的水萝卜率先进入瓷盘,接着是苜蓿和香椿用它们特有的香气开始感染人的胃口。翠绿的小葱也上市了,等待和冀村豆腐相伍,做“一青二白”的春梦。最馋人的当然是大蒜。北方人的胃口早已对它形成了依赖,忽然看到还是嫩皮的红皮新蒜,不自觉就会食指大动、馋涎欲滴了。

正当城里的人们开始纷纷打早起做早锻炼的时候,郊野的田地里,辛勤的农人早开始了新的生计。“一年之计在于春”,“九九又一九,耕牛遍地走”,施肥和耕田的农机在四野里轰鸣,把生的气息送抵千田万畴。西乡的农人打个早起,下田修剪刚睡醒的苹果、核桃树,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东乡的文峪河、磁窑河依旧蓄起了水,新水溉旧田,通过支渠毛渠变桑田成泽国,映接蓝天和路过的候鸟。经年难得一见的天鹅、赤麻鸭、白骨顶鸡、红嘴鸥、白鹭等等几十种飞禽,稀罕着这一方水景,束翅驻足,流连忘返,停下脚步栖息嬉戏,与湿地一起构图成一幅幅绝佳的北国南情画卷。

有意思的是,汾阳的三月从来不是平铺直叙的。当你刚刚适应并享受着这暖融融的春意时,突然就会飞来一个风沙漫天的沙霾天气。远山看不见了,近树也变模糊了,溶胶状的空气塞满了你的视野,灼眼的太阳化做一轮秋月。

忽又一日,在阵阵东北风中,天上竟然飘来了或冷雨或雪花,嫩叶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倒春寒的日子逼迫着你接受新的考验。赶忙把单薄的外衣收起,急急把入柜的厚衣穿上……今天是室外和煦室内阴冷,明天是家里温暖室外寒风刺骨。所以,三月的汾阳,沿续着“二八月乱穿衣”,或单或棉,让你不得不常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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