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鼠年纪（二）

文字/香袭书卷

庚子鼠年的正月十七，襄阳古城的天气突然阴沉下来，昨日还是充足的阳光，这过了一个夜晚，天气就变阴了。天气如世事，变化莫测，有些事的发生与蔓延，就是在那么短暂的瞬间。我们活着，最常面对的就是无常。

超市配送员是个女同志，打来“先给你送的水果和鸡蛋，蔬菜要到晚上才能送到。”我说：“行吧，辛苦了！”这样的特殊的时期，总是还需要有人为人民服务的。

来送鸡蛋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把车停在小区门外的街道上，空出一段安全距离。远远走过去，小伙子个头很高，满身精神。一看见这样的人，我的顾虑就消失了一大半。能够有着阳光气息的精神面貌，是抵御病毒最好的方法。

写作久了，总是善于观察事物。还隔着一段距离，看见等待中的小伙子，在空荡的地方，点燃了一根烟。可能是憋得久了，亦或是解乏，更或者只是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他看着我远远的出了小区门，赶紧把烟火灭了，戴好了口罩。这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车子，发出一点声响。

两盘鸡蛋，一箱苹果。这样的食材放在平日里是不稀罕的，然而在这段居家的日子，就觉得是上好的。这一段不方便购物的日子，我开始关心粮食和蔬菜。有很多年，没有这样专注于一粥一饭了。

有了这段空闲的时光，我在日常中不断地反思。年轻时总是借口工作忙碌，而忽略了许多生命中对事物的感受与体验。越活越粗糙，自己还以为是成熟。真正的成熟，是能够在微小的事物中，提取快乐和感知，而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到。

昨天开始写第一篇《庚子鼠年纪》，我想在以后的年岁中，会时常用这种日记的形式来记录一些生活的片段，等到老去时，一段一段地翻来，那是我过去的光阴。其实，现在用电脑写字如此方便，如果真没什么事情，居家的你也可以开始记下日子里的点滴。时日久了，成了习惯，指不定它就能够让你的心有所归依。

对于读文，除了经典必读，也读一些杂文。更是喜欢那些作者真实情感的流露，哪怕是记流水账式，也胜过用华丽辞藻堆砌出的虚无，要来得真实。我喜欢那些有触摸感的文字，一如与一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品着一壶老茶，谈着心事，贴己温润，又有温度。

有一段时间读萧红的文集，厚厚的几本读下来，就能看见一个女子走在呼兰河的岸边，袒露出她曾经有过最真实的生活场景，那么清晰可见，身临其境。在她写对鲁迅先生的回忆散文中，我就看见她在一个有阳光的午后，走进了鲁迅的院落，日光落在摇椅上，椅子上的人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院落的竹筐里，装着晾干的荸荠。

写到此时，我抬眼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这怎么会是春日呢？窗外的树木，在早春里还没有生机，所谓的“蠢蠢欲动”，我还没有感受到，只是室内从立春之后，就没开空调了。很多事物是悄然发生的，就像这踏步而来的春天，尽管我看不见它的存在，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它的气息。

庚子鼠年的这场疫情，注定把我们的记忆留在了这个春天里。许多平凡的人投身其中，进行着抗争。户外群有个领队，于我是陌生的，只是参加过几次户外登山徒步。偶然间我打开群消息，看见他发了一张自己穿着防护服的照片，原来他在管理被感染的人员，也就是与病毒最近距离的抗争。

他说：“很多人不愿意在这个岗位上，所有党员最先安排上岗。”这是最常情的，生命是如此美好，都不想断送在病毒手中。可是危难之处，总要有人冲锋陷阵。他说自己是党员，义不容辞。这就是平凡世界中最平凡的人，前几天还忙着为缺少食物的群友们送鸡蛋，此时又站在了最前线。

我默默地看着人世间发生的事件，我用最纤细的心，去感知它的发生和意义。我开始思索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就是“仁义”。仁，是仁爱。义，是“大义。”有意义地活着，就是生命最大的意义。

庚子鼠年的春节，过得有点长。有很多年没有能够玩到正月十五之后开工。居家的日子，看电视是很能打发时间的，我们开始一遍一遍地追剧，从《庆余年》到《芝麻胡同》，从卧室到客厅，从日出到日落，这个春节安静地与家人相处着。

电话在夜晚十点响起，是送蔬菜的。夜色下，风吹动着小区内的竹子，倒映在地面上，忽然有了点阴森。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只剩下夜风吹动着竹叶的沙沙声。我仰头望了望天空，无月。一盏寂寞的路灯，散落出浅黄的光。

送蔬菜的女同志，看不清面容，但是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的率性。一边给我拿蔬菜，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不好意思，实在太多用户，让您久等了！”我赶忙说：“应该感谢的是我们，感谢你们的辛苦付出，才能保障居民的生活所需。”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一个人的肩膀到底能扛起多少重担。可是在这个送蔬菜的女同志身上，我看见了她肩负千斤的力量。夜晚的街道上，更是空旷与静寂，我们两个的对话，划破了这份寂静。

看过去，口罩下的她，那么年轻。我们彼此素不相识，而这一刻却感觉那么亲近。是一些事情拉近了彼此心灵的距离。人与人之间，只要是心灵相通，就近了。看着她开车而去，洒脱而带着些微疲惫的身影，我深深地感动着，这样的日子里，这样的人。

在我开始明白珍惜粮食和蔬菜，阳光和空气，我开始明白生活的意义。也难怪海子会写下：“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关心粮食和蔬菜。”诗人的心，比一般人更柔软，他能感知人世间的疾苦与欢乐，从而寻找带其中的根源。

我清点着蔬菜，把它们妥善归位。“大白菜5斤两，芹菜2斤，花菜一棵，洋葱3斤，油菜3斤，平菇2斤，金针菇1斤，青辣椒2斤，胡萝卜2斤，土豆3斤。”“火龙果两个，砂糖橘十斤，鸡蛋两盘，苹果一箱。”然后发了一个